京墨

紧急联系人(28)

刑警副队蒲×刑警队长韬

勿上升

*文韬视角


01

我听见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,只是听见。我没有力气睁开眼,沉重的躯壳里装着一具格外清醒的灵魂,这大概是件很可悲的事情。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敏感起来,如同显微镜下的细胞一样细微的声音都可以被我捕捉。我似乎是陷在一床绵软的被子里,同以往不一样的是,这次我睡了一个好觉。


我是在医院里。


但我好像已经开始有点想他了。


我多想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,看看他的样子。看看他白皙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,看见他鲜活跳动着起伏着的胸腔,细细品味着每一条凸起的青筋。


过去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掀开眼皮而感到窘迫,我不知道我是从何时醒来的,也不知道我身处何地,更不知道的是,他还好吗?


或许是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天吧,因为我听见大概是走廊上人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,听见手术刀磕在地上的声响,而这些最终又回归宁静。那时候我就会知道,是一天过去了。


午夜是我感到最孤独的时候,身子陷在床里躺的发僵,骨头与铁架床磕碰着咯得我肉疼,我厌倦了仪器滴滴响着的样子,想要一把提起它砸掉。


煎熬地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

终于一双属于皮鞋的脚步声踢踏着越离越近,我满心地期待着,全身的细胞都像是快要活过来,渐渐复苏着。


我可以分辨出护士和他人的脚步声。


这是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客人。


皮鞋声在门口停住了,安静了好久。不进来么,还是走错了。我的心里小小地落空了一下,手脚又开始冰凉起来。


“韬韬……”


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,尖锐的耳鸣声刺破了周围的一片寂静,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,干涩的眼睛在这么多天的无力中终于得以睁开,入眼的是一片模糊的光点,阳光刺激着我的瞳孔,我看见他了。


他也看见我了。


我看见他佝偻着的脊背,看见他也难以置信的表情,看见那根扎眼的拐杖。


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,落魄得像路边的流浪汉,这是我的第一反应。


等他在我天旋地转的视眼里走近,等我侃侃对焦好视线,我看见了他满嘴青黑的胡茬,眼下青青的黑眼圈,还有眼里密布的血丝。


就像是针扎了一样的心疼,我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。整条胳膊却酸痛无比,虚软的没有力气抬起来,他似乎是注意到了,捏紧了我的手掌在他的脸上游走着。


我才看清我的手是缠着绷带的,躺久了似乎有些水肿,各个手指头肿的像一条条萝卜。他轻轻的在我手指上吻了一下,我有所顾虑的想要把手抽回来,不想让经过的护士看到。


他舒展开眉眼笑了起来“放心吧,护士这会儿都被我赶走了,现在只有我们两个。”


他点了点我的眼角,像哄孩子一样地说道“你知不知道你哭成小花猫了?昂?”


我微微的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然而吐出一句话来“你可不可以抱抱我。”


似乎是我的声音太小,他听不太清,凑进来把耳朵贴在我的嘴边,我们就这样隔着呼吸罩交换着耳语。


我笑了笑,重复了一遍。他大概是听见了,挽起我露在绷带完好外面的脖颈,把我整个人兜了起来,绕开那些复杂的线,我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。其实每处伤口都叫嚣着疼,但我感到更多的却是踏实。


他拍了拍我的脑袋,他说他好心疼。他的身体左右摇晃着,就像小时候在父母怀里被颠着哄睡一般地哄着我。


他说,他昨天向我打了一个电话。电话一下子就接了,当然也是一下子就挂了,他就知道那肯定是录音。因为我压根就不可能舍得挂掉。


躺在他的胸怀里,我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和轻颤着的睫毛,但我却好像又可以看见他说这句话时坚定的眼神。


后来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,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颤,只是那么短暂地睁开了一小会儿眼便令我疲惫至极。


02

这些天来我总是没有力气说话,好在我眨眨眼动动手时,他总是能清楚我内心的想法。


我总感觉他这几天紧绷得像一根弦,处理完局里的事情后,总是一猛子扎进我这儿来。警局的下班时间是五点,这是固定的。


可他总是五点半不到就赶来了,警局离医院不算近,他一定是一路飙着车就过来的。


我在护士提前摆好的写字板上写下了一句话,干嘛这么急,不是有护工么。他瞬间像一个拘谨的孩子一样,手放在身边也不是,挠头也不是。


最后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话来“我就是放不下心。”


他跻身钻进我的被子里,近一米八的个子蜷成小小的一团躺在狭窄的边缘上,半截小腿还露在外面,似乎是怕压到我,尽管是那么小的缝隙他还是留出了一个巴掌的间隔。


我看见他困的迷蒙的神情,呢喃着说道“你让我睡会儿,太困了。”


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,也就是在我这才能好好的睡上一阵了。护士在这个时候进来了,大概是来给我换药的,我摇摇头,朝着酣睡的蒲熠星努了努嘴,示意她等会再来,让他好好的睡一觉。


护士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意思,马上快步走了出去,小心翼翼地关上门。我扭过头就去看他的样子,不知为什么,这几天我总是觉得自己看不够他的模样,恨不得能看见他皮肤下的血管,恨不得看见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。


这几天他一惊一乍的,出了点什么小事都要胆战心惊的,都不像以前那么顽皮了。


睡梦中的他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安稳,睫毛一个劲儿的不停的颤,眉头快拧成一团了。我费了些力气把手指送到他的手掌心里,才发现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,粘腻湿冷的。在我刚触碰到的那刻时,他像抓住最后一颗稻草一样抓住我的手指,在我水肿的手指下倒显得他的手格外地细瘦。


不知什么时候他也那样瘦了,精心抓过的发型也抵挡不住他的疲惫。


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钻进来了,想必也是实在困的不行了。


他不在那会儿,王春彧来过一次。在门口问了护士我具体的身体情况后便进来了。他叫我不必回答他,听他说就好了。


我只听到了一点,并不是很清楚我究竟伤在哪了。但我自己的身体,究竟自己也是明白的,估计好不到哪里去,值得庆幸的是,现在的医学技术还算好,毒瘾多多少少被控制住了一点,并不会那么频繁的复发。


阿蒲也能少担心一点了。


他跟我讲了很多,什么蒲熠星蒲熠星哭鼻子鼻涕流到嘴里啦,什么还以为我真的死了的时候扯着他的袖子跟他嚎“不可能,王老师假的对不对。”的一系列阿蒲的糗事儿。


再看他时,只觉得他傻得可爱。


恍然间记起来我假死的事情,是只有蒲熠星不知道的,还是等我有力气说话了来亲口告诉他吧。要不然那家伙能被气死。


其实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,也还不错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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